2020-12-19 22:04:57 | 阅读:700
武松乘着酒兴,只管走上冈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见一个败落的山神庙。行到庙前,见这庙门上贴着一张印信榜文,武松住了脚读时,上面写道……
武松乘着酒兴,只管走上冈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见一个败落的山神庙。行到庙前,见这庙门上贴着一张印信榜文,武松住了脚读时,上面写道:
阳谷县示:为这景阳冈上新有一只大虫,近来伤害人命,见今杖限各乡里正并猎户人等,打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人等,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冈。其余时分及单身客人,白日不许过冈,恐被伤害性命不便。各宜知悉。
武松读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转身再回酒店里来,寻思道:“我回去时,须吃他耻笑,不是好汉,难以转去。”存想了一回,说道:“怕甚么!且只顾上去,看怎地!”武松正走,看看酒涌上来,便把毡笠儿背在脊梁上,将梢棒绾在肋下,一步步上那冈子来。回头看这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此时正是十月间天气,日短夜长,容易得晚。武松自言自说道:“那得甚么大虫!人自怕了,不敢上山。”
武松走了一阵,酒力发作,焦热起来,一只手提着梢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开,踉踉跄跄,直奔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挞挞大青石,把那梢棒倚在一边,放翻身体,却待要睡,只见发起一阵狂风来。那一阵风过处,只听见乱树背后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
武松见了,叫声:“呵呀!”从青石上翻将下来,便拿那条梢棒在手里,闪在青石边。那个大虫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做冷汗出了。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闪,闪在大虫背后。那大虫背后看人比较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武松只一闪,闪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震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原来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提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大虫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
武松见那大虫复翻身回来,双手轮起梢棒,尽平生气力,只一棒,从半空劈将下来。只听得一声响,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打将下来。定睛看时,一棒劈不着大虫。原来慌了,正打在枯树上,把那条梢棒折做两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那大虫咆哮,性发起来,翻身又只一扑,扑将来。武松又只一跳,却退了十步远,那大虫却好把两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将半截棒丢在一边,两只手就势把大虫顶花皮胳月荅地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大虫急要挣扎,被武松尽气力纳定,哪里肯放半点儿松宽?武松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大虫咆哮起来,把身底下扒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武松把那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武松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得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更动弹不得,只剩口里兀自气喘。武松放了手,来松树边寻那打折的棒橛,拿在手里;只怕大虫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回。那大虫气都没了。武松再寻思道:“我就地拖得这死大虫下冈子去。”就血泊里双手来提时,哪里提得动!原来使尽了气力,手脚都酥软了,动掸不得。
晌午,武松走进一家酒店,放下哨棒,叫酒倌把好酒好肉拿上来。
酒倌端上三碗酒三盆肉。武松端起酒碗,腕子一仰,咕嘟咕嘟,便把三大碗酒喝得精光。嘴巴一抹,啧啧称道:“好酒!”
武松叫酒倌接着送酒送肉。酒倌说:“客官,肉要多少给多少,酒么,比较多不超过三碗!”
武松火了,酒倌说:“请别发怒,你看看那上面的字。”
武松顺着酒倌指的方向看去——店门口竖着一面旗,旗上写着五个字:“三碗不过冈”。
酒倌解释说,这儿的酒远近闻名。凡是来喝酒的客人,三碗以后没有一个能过得景阳冈,都醉倒爬不起来了。
武松哈哈大笑说:“原来这样,可是我喝了三碗怎么一点儿不醉呢?”
酒倌说:“我这酒叫‘出门倒’,劲儿在后头哩!”
武松不信,催他快上酒。酒倌见他身强体壮,气势威武,不敢怠慢,只好又送肉又端酒。
武松一口气又喝了十五碗酒。随后,笑眯眯醉醺醺地走出酒店。不料酒倌一把拦住了他,告诉他,近几日景阳冈藏着一只老虎,常常晚上出来伤人。县府贴出告示,通知来往客人傍晚不要过冈。
武松听了毫不在乎,敞开胸怀,迎着凉风,大摇大摆地走上景阳冈。
冈上长满了古藤老树,地上落满松软的黄叶。夕阳斜照,一片苍凉。
武松边走边看,不知不觉走近冈上的一座破庙。门上贴着一张告示,意思和酒倌说的果然一样。
武松想:“好汉不怕虎,怕虎非好汉。走!”
穿过树林,前面有块大青石。武松嘴发干,浑身热乎乎的,便摇摇晃晃地走到大青石前摘下毡笠儿,躺了下来。刚要昏昏睡去,只听到树林间一声呼啸,一股带着臊腥气的风,扑面而来。
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朝武松压过来。
武松腾空跳起,轻轻落在一边躲过。
饿虎更加疯狂,两只前爪在地上一按,张开大口又腾空扑来。武松一个鹞鹰翻身,跳到了老虎身后。
老虎背后看人比较费劲。它前爪搭在地上,身子使劲一掀,武松只轻轻一闪,老虎掀了个空。
老虎吃不到武松,力气却用了不少。它仰天一声狂吼,震得那山冈也在动了。它竖起铁棍般的尾巴,朝武松拦腰剪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只轻轻一跳又躲过了。
其实,这老虎吃人的招数就是一扑一掀一剪。
武松等老虎这几招儿用尽,正在那儿呼哧呼哧喘气时,便双手抡起哨棒朝它劈头打去。“啪”的一声,老虎没伤着,倒把哨棒打在树上,断成了两截。
老虎咆哮着扑向武松。武松扔掉哨棒,空出双手把吊睛白额大虎的脑门紧紧揪住,老虎的头动弹不了,使劲扭动身子。武松不敢枪手,便用脚乱踢一阵。老虎痛得东躲西闪。
武松揪紧虎头死死往地上摁,一边抽出右手,将铁锤般的拳头重重打去。武松一口气打了五六十拳,打得老虎眼睛鼻孔直冒血。
老虎断了气。武松回到青石上坐了半歇,然后在石头边找到毡笠儿,转过乱树林,一步步挨下冈来。
《水浒传》是我国四大古典名著之一,作者以其高超的艺术笔触为读者勾勒出许许多多栩栩如生的古代英雄形象。《景阳冈武松打虎》选自于《水浒传》,金圣叹评点本(共七十回),位于第二十二回《横海郡柴进留宾 景阳冈武松打虎》;容与堂本(共一百回),位于第二十三回。
施耐庵:施耐庵(约1296—约1370),原名彦端,字肇瑞,号子安,别号耐庵。舟人之子,13岁入私塾,19岁中秀才,29岁中举人,36岁中进士。36岁至40岁之间官钱塘二载,后与当道不合,复归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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